老人住宅考慮周詳,卻獨獨欠缺為孤苦貧困的老人設想。
獨居老人常是市場租屋房東接受度最低的對象,透過這一案例故事,將看見這位視障獨居老人在生命後半段,尋得安居之所不易的現實。
遇上愛心房東,運氣很重要
王阿伯在視力受損,申請退休後,把退休金拿來償還負債,已所剩無幾;原以為一個人生活簡單,靠著老人年金、身障補助津貼,能維持基本生活開銷。但不得不搬出樂園的王阿伯,生活居住負擔頓時增加;在考量福利資源下,選擇在都市租住,申請取得「低收入戶0類」資格,一個月可領取補貼的最高限額18780元,使得阿伯的經濟壓力稍加紓解。
單身的王阿伯只靠補助金生活,在租屋選擇上考量就是租金不能太高;加上視障,居住需求有一定的安全考量,要遇上願意出租的房東真的不容易。王阿伯請崔媽媽基金會社工員協助尋找租屋,幾經房東拒絕,花了半年的時間,終於在阿伯屬意的地區,幸運遇得一位房東,不介意阿伯的條件,同意出租。
這處小套房,位在大馬路旁的一處舊公寓,鄰近捷運站,交通與生活機能皆便利。房東將原本一戶住宅隔成4間套房分別出租,室內坪數約6坪,一個月租金8500元,但房東收較高的公用與個人電費,加上水費等費用,阿伯每月在居住負擔上支出約11000元左右,花費超過低收入戶生活補助費用的一半。
鄰居的異樣眼光,讓居住變得複雜,不是自己住好就可以
與社工拜訪王阿伯的這天,上樓前,一樓鄰居即詢問「他有決定要搬了嗎?」社工僅表示要依阿伯的意願決定。鄰居得知王阿伯去看過某處老人住宅,很想知道他到底會不會搬走。而這樣的刻意關心,起因於社福中心接到里長來電,提及周邊鄰居認為王阿伯一個人住在這裡並不安全,建議社工協助阿伯搬到別處。
王阿伯承租的套房位在公寓3樓,上下樓雖無電梯,但踏出房門即是往樓梯間的鐵門,樓梯間寬敞,未有雜物堆積,沿著扶手即能安全上下樓。因公寓位在馬路旁,自行搭車或叫車出入都很便利;附近的市場與公園,阿伯已很熟悉,是平時常去買東西與休閒散步的地方。套房內部不大,四處堆著家當,及簡單的家電、家具,每周有兩次的居家服務,會協助阿伯打理生活事務,雖住的擁擠,倒也能維持乾淨衛生。平時在家,阿伯僅有聽廣播的習慣,因近年已略有耳背,所以收音機音量較大聲,有時會吵到鄰居;偶爾自己蒸煮食物,使用簡單的電器,尚不構成安全問題,一星期五天午晚餐的送餐服務,飲食也不成問題。
在福利服務協助下,王阿伯的生活起居得到一定保障,每周定期的服務人員也能掌握阿伯的生活、健康狀況,避免突發事故而無人聞問。然而面對鄰居疑慮,「安全」與否,該由誰來認定,才是真的安全呢?
市營老人住宅「不是我可以住的」
由於里長的要求,社工除進行訪視了解王阿伯的居住狀況外,也提及市政府的老人住宅有提供視障長者居住,可陪同參觀了解。這個提議確實吸引阿伯的興趣,參觀後更是滿意,有意願申請入住,並積極的配合進行健康檢查,然而沒多久這個念頭即戛然而止。
到訪的這天阿伯原本不願多談為什麼不搬了,悶悶的說著:「這不是我們可以住的,我不敢去。」其實我們了解老人住宅不是不好,而是費用的現實讓阿伯退卻了。每個月租金加上伙食費要17500元,還不包括水電費,雖然社工願意協助每兩個月申請一次急難救助金6000元,但居住在老人住宅還需要急難救助金,這樣的福利資源是否浪費了;也許該檢討的是,老人住宅最初的規劃設定,根本沒考慮貧困老人的居住需求,如同阿伯所說:「有沒有想過獨居苦命人可以住。」。
其實王阿伯說得很對,「如果要讓低收入戶住,不應該吸乾乾;應該扣掉費用後,還有幾千元可以用。一般人也不會把錢全拿去租房子。」僅管老人住宅提供低收入戶租金7折的優惠,住進後可以不愁吃住的問題,但把所有的補助金全拿去住,這並不是聰明的選擇,其他的生活需要該怎麼辦,錢從哪來?
想了會讓人「艱苦」的居住正義
盛夏時節,悶熱的小套房,有兩扇對外窗,但四周堆著家當,開關不便;新裝上冷氣,但遙控器老是對不準,於是靠著兩台小電風扇呼呼的吹著,卻也吹不散熱氣。王阿伯趕忙開啟冷氣,拿出冷飲,試圖讓造訪的我們感覺舒適點。問著阿伯住在這裡覺得如何,他只是簡單說著:「不要想這些,會艱苦。」
阿伯租住的公寓,恰好對著市政府的公營住宅,這景象看來諷刺,有限的公共資源無法協助最需要的人。也許阿伯只是想著,能有地方住,健康顧好,日子可以過,這樣就好了。
社會住宅推動聯盟發言人呂秉怡 / 社會住宅推動聯盟辦公室主任 林育如共同撰文